前方隐约出现了亮白的灯光。
“到收费站了么？”男人如释重负，在这条空无一人的高架路上跑了那么久，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了，GPS界面上重复提醒说没有找到卫星信号，一切的路牌都过在暴风雨里，就算亮着远光灯也看不清。
“过了收费站你就下车走，看看有没有过路的车搭个便车送你回去，让你那爸爸给人一点钱就好了。”男人把高速路的计费卡叼在嘴里，伸手把卡在车门上的日本刀拔了下来，过收费站车门上插着一把满是黑血的日本刀，人家不叫警察才怪了。
“还是迟了一步啊。”看着窗外滚动的水珠，辰夜枫没由来地说了一句。
楚子航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。前方的灯光透出的不仅仅是温暖，还有庄严和宏大，就像是……朝圣的人迈向神堂。
对的！那种渴望接近的心情不是在海里看见灯塔，而是虔诚的拜谒神的感觉！所以急欲亲近，急欲亲近神的光辉。
可是楚子航不信神，什么神都不信……在他看见那灯光之前。
他们刹住了，可是灯光却向他们接近，那些放射在黑暗和雨水中的、丝丝缕缕的白光。
“准备好了吗？”
楚子航听见辰夜枫在低声耳语着呢。
“也许是该来瓶营养快线组团打boss了。”
楚子航听见了马嘶声，他觉得那是幻觉。虽然很像马嘶声，可是如果真的认可了那是马嘶声，那匹马该是何等的巨大！它的吼声沉雄，像是把雷含在嘴里吼叫，鼻孔里射出电光来。迈巴赫以最大的加速度冲了出去，冲向白光，直撞上去。水雾被斩开，楚子航忽然看清楚了，那白色的光芒中站着……
他的世界观崩塌了，以前他所相信的一切完全破灭，世界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。
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，它披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，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光辉，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。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，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。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，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喷出电光的细屑。
而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，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，雨水洒在上面，甲胄蒙着一层微光，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，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，带着铁面的脸上，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。
北欧神话中，阿斯神族的主神——奥丁。
楚子航在一本书中读到过他的故事。
他本该只存在于文字和壁画里！
他来了，一如传说中，骑着八足骏马Sleipnir，提着世界树枝条制成的长枪Gungnir，穿着暗金色的甲胄，披着暗蓝色的风氅，独目！
天上地下都是雨，雨外是无边的黑暗。脚下是宽阔的高架路，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幕，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雨都汇集在这片空间里，雨流和雨流之间并排挨着，没有空隙。
“你只是个司机？”雨中传来“奥丁”低沉的声音。
“是啊，我只是个……司机。”男人站在狂落的雨流中，一手提着长刀，一手轻轻抚摸楚子航的头。
“真有趣，撞向神之御座的人，仅仅是一个司机。”
“我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，”男人说，“可以，交给你们没有问题。”
“不仅是箱子，他，也要留下！”奥丁看着辰夜枫，空洞的眼眶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，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辰体内的血统，虽然稀薄的可怜，但是远比他高贵，令他情不自禁地生出想要膜拜的冲动
“东西留下，我们走，可以么？”男人说，“公平一点。”
“你和我之间，是没有公平的。”“奥丁”说。
“谈判破裂了，”男人低声说，“跑！”
“你先走，我帮你拦住他们，你快上车，在这里你只是个累赘！”辰夜枫鼓足了劲，君焰不计后果的灌注到斩铁中去，反手一挥。一道七八米长的弧形刀芒携带着金色火焰激射出去，头颅飞起，沿途的死侍如同噶韭菜一样倒下。瞬间清出了一条道来，空旷之处的尽头就是那辆迈巴赫。
手往楚子航身后一拍，把他推向车子，借势和那个男人背靠在一起。
“还不亮出你的黄金瞳吗？畏畏缩缩的家伙，我可不放心把后背交给你。”
“办不到！”辰夜枫略带苦涩的笑道，烛照之血脉赋予了他远超一般混血种的言灵能力，但相对体内的人血还是太稀薄了，连支持他开启黄金瞳的能力都没有。
“是吗。”那个男人不禁莞尔一笑，对于愿意和他深入这场必死之局的人，他自打一开始就抱有善意。
辰夜枫向前一迈，对外一个拔刀斩，数个死士分成了两截，一如当初在天空树上的塵战。
“好刀！”
“你的也不赖呀。”
“打算怎么办？”辰问。
“当然是灭了那家伙！”那个男人刀指向奥丁，放肆地笑着。
“那我掠阵。”看着男人的身影渐渐冲向奥丁，辰夜枫手中的杀戮也没有停下。
这时一股巨力迫使他向后退去，辰夜枫向后一瞥，一只死士正紧紧的咬着他那一头黑发，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四处飘动的长发，无疑是死侍最好的攻击目标。
辰夜枫试着拽了拽，但这些死侍只会凭借本能去攻击那些带有生者气息的人，巨大的咬合力迫使他打消了这个想法。刀移交到左手，刚才一击已经让他的右手脱臼了。带着一丝不属于果决的手起刀落瀑布般的刀光弥漫，切断了辰夜枫平时颇为喜欢的长发，还有那个死尸的身体，带着火焰的刀刃贴在他的皮肤上，发出滋滋的细微响声，随即一股沥青味弥漫开来。
东京天空树上的激斗还有鲜血来助助兴，可这边只有令人作呕的尸体腐臭味。
“真是扫兴啊。”辰夜枫喃喃道，手中斩铁如死神宣告，每一次挥动都代表着一名死侍的倒下，在华丽有高超的剑网之中，任何攻势都显得无力。
手中刀催拉枯朽地切入了死侍干枯，仿佛被沥青浸泡过的的皮肤。
“兵修散解！”
声音冷得像是从九幽寒池里浸透过了一遍。在大夏天让听到的人打了个寒噤，下落的雨点为之一顿，隐约有凝结的迹象。辰夜枫面无表情，甚至还带着丝笑意，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，只是他动真火的样子，预兆着肯定有人要倒霉了。
在雨流狂落之中，在永夜无日之内，在死侍涌动的潮水里，一双黄金瞳点燃，如旭日撕裂夜幕，冲破了这片黑暗。
冲天的气血吸引了成群的死尸，辰夜枫也不着急，他缓步走到了高架桥的边缘，徒手拔起了一段护栏，向死侍群中抛弃，护栏在空中融化，化作点点带着跃动火焰的铁水，下了一场暴雨。
铁水对死侍算不上什么，但上面的火焰却犹如噬骨之毒一般，沾之即死，通通化作灰烬。作为代价，辰夜枫身上的金色火焰也都消颓了不少。
“言灵·审判，加持。”
辰夜枫又一次的冲向那片黑色的潮水中。
“言灵·时间零，加持。”
往日如神来之笔的招式信手拈来。
“言灵·刹那，加持。”
恍若闲庭信步。
“言灵·王之侍，加持。”
……
这根本就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。
“槁木死灰，空有声势。”
不断地杀出去再杀回来，即使是当年赵子龙七进七出，也没有他这般凶狠。全状态加满了的他已经是这个战场上无敌的存在，凭借着一人的行动牵制着所有的死侍，他早就发现自己可以在这个被自己称为龙血状态的情况下，运用各种言灵，并将其威力最大化，这是四大君王也没有的权限，他开始越发对当初的经历好奇起来！
愣神的那一刹，一头死侍从他背后出现，给他留下了一道厘米深厚的伤口。其实他也已经有些超负荷了，连续三次兵修散解，十几道言灵加持在身，水银汞铅般沉重的血液在血管中迸发，心跳跳动地绵缓又悠长，像一座沉寂中的活火山，但他的血管却办不到，沉重的力道快将他的肌肉纤维拉断，血管内壁出现了像瓷器一样的冰裂纹，那个疼痛就足以让人后悔终身。
但辰夜枫不反对，甚至有些陶醉于这种感觉，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力量将要超出这个世界，脱离这片天地的控制，卡在这种将超脱而未超脱的情况下是最让人陶醉的，如罂粟般，只要品尝一下便会沉迷。
咆哮着，怒吼着，他抬起了头，金黄灼热的仿佛涌动岩浆的黄金瞳，怒视着奥丁飞驰而来的长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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